第三百八十一章:斩草定要除根-《我的姐夫是太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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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进业低头看了一会儿,心里大抵有数了。

    此时的他,比任何人都明白,铁路的事已经非常严重了。

    至于最终会是什么结果,他不敢去想象。

    他虽非朝中的大臣,没有庙堂中人那般深沉的心思,可好歹也是进士出身,做过几年父母官,此时已料到,接下来即将要有大动作。

    而现在,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在这一场大风暴来临时,保存自己。

    他取了簿子,随即便去觐见朱棣。

    朱棣此时正背着手,站在窗台前,眺望着着书斋外头,张安世正和丘松几人在外头踢着蹴鞠。

    那蹴鞠是充了草,用牛皮一层层缝制起来的,朱勇气力大,嗷嗷叫的带着蹴鞠狂奔。

    张安世口里大呼:“二弟,我们两个实在太厉害了。”

    朱棣不禁莞尔一笑,回过头,陈进业早已唤了一声臣见过陛下,随即匍匐在地,一直耐心等候。

    朱棣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起来,才悠悠地道:“何事?”

    与前几日的暴怒不同,朱棣此时显得异常的平静。

    这种举手投足之间,都像是举重若轻的态度,却比他狂怒时更让陈进业感觉到乌云笼罩一般的压抑,仿佛无形之中,压的他透不过气来,让他窒息。

    他努力地稳住心神,艰难地道:“县里……有一些人家,踊跃购债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只澹澹地道:“取来。”

    簿子送到了朱棣的手里,朱棣先是道:“这记的什么账?”

    陈进业一时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习惯了太平府的记账方式,再看其他的账目,朱棣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。

    不过他还是耐心地看着,充耳不闻这廨舍之中书斋外的青年呼叫。

    良久。

    朱棣将账簿一卷,而后轻轻地磕着窗台,道:“购置的主要是这四十三家人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陈进业如实道:“都是大笔的购置,其余的……都是零零碎碎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什么原因吗?”朱棣异常平静地道。

    “本县之中……大抵可分为贫户、中户和富户。”

    朱棣没吭声,只细细听着。

    “贫户没有银子,一年的生计都难以维持,自然指望不上。至于中户,中户倒是颇有一些余财,家里有些许的土地,不过这样的人……往往都精明,他们的钱财,尽都是精打细算之后,积攒下来的。他们在官府里,没什么人脉,有的只经营了一些小店铺,有的只有数十或者百亩的土地。官府的公债虽然诱人,可他们向来谨慎,小心翼翼,觉得这事蹊跷,是绝不敢购置的,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。”

    朱棣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陈进业又道:“至于富户……则就不同了,他们田连阡陌,家里有足够的余财,而且家中的藏银不菲,此前修建铁路,征收土地,他们就是最大的得利者,官府大多就是从他们手上购置的土地。他们虽也和中户一样精明,不过却比中户胜在他们有人脉,不管是官府,甚至是朝中,他们都有亲朋故旧,所以……虽然明知道这公债有风险,他们恰恰不担心。”….朱棣笑了笑道:“为何不担心呢?”

    陈进业道:“这公债,别人的债,官府可以不还,他们的债,岂有不还之理?”

    朱棣道:“他们有这样的自信。”

    陈进业沉默了片刻,随后才道:“其实这些事,往年都有先例。”

    “先例,什么先例?”

    陈进业便道:“官府无论是组织什么,往往都是这些士绅和富户们先响应,等大家一起将银子筹措了出来,这士绅和富户的银子……往往能成倍地挣回去,至于寻常百姓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陈进业说下去,朱棣便接着道:“寻常的百姓,便血本无归。是不是?”

    陈进业道:“是,是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道:“看来你看的很通透。”

    陈进业可不敢认为朱棣是在夸赞他,忙道:“臣……万死之罪。”

    朱棣居然没有生气,只平静地道:“你既什么都知道,那么……你在铁路上做的事,就属于明知故犯,罪加一等!”

    陈进业战战兢兢,他牙关咯咯作响,只是继续匍匐在地,颤抖着身子道:“可是历朝历代,都是这般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哼!”朱棣冷哼一声。

    陈进业却继续道:“臣所读的书,臣自幼身边的人情世故,哪怕是臣忝为朝中命官,臣职责所在,尽是如此。就说铁路,朝廷要修铁路,臣身为大臣,又非盗匪,如何能强取豪夺?”

    “陛下取士,开科举,这所考的文章,说的不都是此等仁义道德之事吗?圣人书之中,不也是教授臣等做谦谦君子吗?君子不夺人所好,难道这不是如此吗?”

    “朝廷开科举,令臣等读圣人书,所录取的也是代圣人立言的文章,这圣人书中,何曾有教授臣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,以酷吏的行为去对付县中耆老、士绅的手段?”

    顿了顿,陈进业继续道:“圣人曰:导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。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。难道陛下要臣违背圣人的教诲吗?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朱棣直接被干沉默了。

    到了现在,陈进业居然还敢在圣颜跟前说出这些话,不可无大无畏了。

    只是这番话,无疑也让朱棣无法反驳。

    所谓用政令来引导百姓,用刑法来整治百姓,百姓虽能免于犯罪,但无羞耻之心。用道德教导百姓,用礼教来统一他们的言行,百姓们就既懂得羞耻又能使人心归服。

    这是正儿八经的圣人之言,是大明取士的录用标准,是历朝历代,甚至是大明也倡导的大臣操守。

    而反过来说,在儒家的意识形态之中,似张安世这样的人,是十分纯粹的酷吏,哪怕是放在儒家风气较为开放的时代,那也是要列入酷吏列传,与张汤这样的酷吏齐名,是败坏了天下的风气,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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